入春的一天，华东A市，某国际知名电脑品牌专卖店里来了几位声称是该市民政局的人，他们想为单位买几台笔记本电脑。按照该市政府采购协议供货的有关规定，民政局要购买笔记本电脑，应该执行政府采购协议供货程序，享受协议供货价。

　　“专卖店”告诉“民政局”，他们想买的这款笔记本电脑，协议供货价是每台12000元。但型号、配置完全相同的这款笔记本，前期市场调研价明明是9999元。“民政局”感到费解，而且有些生气，在经过讨价还价后，12000元的价格依然砍不下来。“专卖店”说：“这是采购中心招标定下来的价格，我们不能随便降。如果是个人买，就可以便宜。”

　　在没办法回旋的情况下，“民政局”表明了身份，原来他们是该市财政局政府采购管理处和政府采购中心的工作人员，更令“专卖店”感到吃惊的是，其中一位竟然是该品牌A市总代。“表明身份后，现场很尴尬，没有辩解的余地，因为你不可能去否定你一分钟前说过的话。”该市政府采购管理处处长老吴说。

一纸质疑函

　　市场价9999元的笔记本电脑，协议供货价竟然卖到12000元，“专卖店”的行为严重违反了该市“便携式计算机协议供货框架协议”，根据“框架协议”取消其协议供货资格一点都不为过。采购处当时也正着手采取处罚。

　　然而，来自该品牌法律顾问的一纸质疑函，令处罚工作起了波折。法律顾问对采购管理处此次的价格调查方式进行了质疑，认为调查方式损害了其当事人的权益。同时，要求采购管理处出具证明其专卖店违规报价的物证。采购管理处随即聘请了律师为其调查方式的合法性把脉。律师认为这种暗访方式并不违法。

艰难的处罚

　　月底，A市和其所在省的政府采购网站上同时出现了一则处罚函，暂停该品牌便携式计算机协议供货资格，时间为从即日起的两个月内。

　　“这起违规行为的事实是非常明确的，根据‘框架协议’，即使是处罚其三年内不得进入本市或本省协议供货市场，也有充足的依据，并不违反相关规定。”老吴说。但为什么最终的处罚划定了产品范围，且只在两个月内呢？老吴道出了其中的“难”：“停，是肯定要停的，但怎么停很伤脑筋。”

　　当时，采购管理处考虑了几个问题：是停其代理的所有的产品还是仅停笔记本电脑一种？要不要以文件的形式向所有采购人、供应商通报？停多长时间？由于该类项目是省市联动协议供货，是全省都停还是仅停A市或省级和A市？最后，经过深思熟虑、几经推敲，A市政府采购管理处征求省厅意见后，作了上述决定：停，仅停笔记本电脑一种，停省级和A市两级市场，停到年底，不下发文件，通过政府采购网站公示。
 
　　老吴说，该品牌在A市和省级的采购量是很大的。“一旦采购人对处罚不支持，我们很尴尬啊。”老吴说，“作为监管部门，一个处理决定既要实现对违规行为的处罚效果，又要考虑因这一决定可能引发的方方面面的‘多米诺骨牌’效应。”

暗访的启发

　　对于采购人反映协议供货价格高的情况，A市每年都要进行几次调查。计算机方面大多有三种原因：一是配置不一样，不具有可比性，二是低配制冒充高配制，三是专卖店有促销奖，采购经办人得了促销的好处。像此次这样当场发现违规行为，还不多见，在A市还属首次。
 
　　虽然企业的法律顾问后来并没有就此事再纠葛，但他们提出“没有物证证明报价高”的问题，老吴细细回想，还是感觉有些遗憾和惊险。“当时，没有录音、也没有文字，取证比较差。好在我们有四五个人一起去，现场情况他们无法辩解，况且还有他们的总代在呢。”老吴说，以后再做暗查，还要带着总代去，而且要带着公证人员一起去，录音、文字证明一个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