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空军空中加油机采购丑闻案剖析（之四）
利益交换遭调查 主动认罪获轻判
作者：赵勇 发布于：2016-11-28 14:36:41 来源：政府采购信息网
在上一期报纸中我们讲到，掌握美国空军实际采购大权的美国空军采购与管理部第一副部长助理德鲁扬，其在美国空军空中加油机这一项目的采购谈判中，竟然一边同波音公司谈判项目采购合同，一边又同对方谈自己的工作合同。那么，德鲁扬究竟是如何通过这一项目打着自己如意算盘的？最终又被判处了怎样的处罚？本期我们继续介绍美国空军空中加油机采购项目的曲折遭遇以及德鲁扬在这一项目采购中的违法操作行为。
前面讲过，美国空军空中加油机这个项目，采购预算是235亿美元，采购方式最初定为单一来源，后来迫于政界大佬的质疑压力，项目采购方式变更为竞争性谈判。而我们都知道，竞争性谈判这种采购方式，不像公开招标那样公开透明和利于监督。故此，在该项目的谈判中，德鲁扬开始利用其职位和在谈判中的地位，并且利用其女儿已经在波音公司工作的有利条件，逐步实施其不为人知的个人利益交换和索取。
借机奥兰多航空展 进行利益交换谈判
在这一项目采购开始后，德鲁扬让其女儿给波音公司首席财务官迈克尔·希尔斯发了封邮件，大致内容是她的母亲德鲁扬有兴趣接受波音公司的某一职位。
可以设想，波音公司正在和德鲁扬谈判美国空军价值200多亿美元的空中加油机采购合同，此时应该是双方在谈判桌上互不相让的阶段。而德鲁扬就在这个节点表示出其愿意接受波音公司某一职位的意愿，这无疑是在向波音公司伸出“橄榄枝”。所以收到邮件后，波音公司立即对德鲁扬的这一求职意愿表现出兴趣。
于是，迈克尔·希尔斯和德鲁扬双方约定，2002年10月17号在奥兰多会面，因为这一天正是奥兰多举办航空展的日子。当日，双方借共同参加航空展的时机，在奥兰多机场进行了半个小时的谈判。
双方为什么要借机参加奥兰多航空展来会面谈判呢？因为这件事情和德鲁扬2000年向波音公司给自己女儿女婿谋求职位不同，这一次她是在负责这一项目采购的同时给自己找工作，这是明显触犯法律的行为。对此，显然双方都心知肚明，所以选择通过共同参加航空展的机会来谈判，以便掩人耳目。
谈判中，德鲁扬向迈克尔·希尔斯表示，洛克希德·马丁公司给了自己一个职位。
洛克希德·马丁是什么样的公司？德鲁扬为什么要将其作为谈判筹码？原来，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是美国最大的军火商之一，也是美国空军的主要供货商，是波音公司的主要竞争对手。
因此，当德鲁扬向迈克尔·希尔斯表示洛克希德·马丁公司要雇佣她时，对波音公司来说，这不仅意味着当下这笔200多亿美元空中加油机的采购单子可能落空，而且今后德鲁扬凭借在空军上上下下的人脉关系，还可能给对手--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带来更多的订单，会使自己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
德鲁扬把波音公司的竞争对手引进自己工作合同的谈判中，展现了其高超的谈判技能。可以想象，如果她是在空中加油机项目的采购中引进2至3个这样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那可以给美国政府节约大笔资金。但非常遗憾，德鲁扬没有把波音公司的竞争对手引进空中加油机采购谈判中，而是引入了自己工作合同的谈判竞争中。
国家60亿美元损失 个人25万美元年薪
在这次谈判中，双方就美国空军与波音公司的一些采购项目达成了初步意向，如F-22隐形战斗机采购合同如何付款，及这次空中加油机采购的租赁合同等。
过后，迈克尔·希尔斯向波音公司总裁发邮件，汇报同德鲁扬的谈判“成果”。波音公司总裁对此事表示满意，因为这意味着波音公司拿下了这个200多亿美元的空中加油机采购项目。
2002年10月22日，德鲁扬和波音公司回到了空中加油机采购合同的谈判桌上。在这次谈判中，德鲁扬对波音公司改变了以往的强硬谈判作风。据美国国会一个调查小组的事后报告显示，由于德鲁扬态度的变化，使得波音公司在新的报价中增加了60亿美元。换句话说，德鲁扬用国家60亿美元的损失，换取了自己25万美元年薪的工作岗位。
调查中主动认罪 获判9个月监禁
在这个采购案之后，德鲁扬就离开了美国空军。到了2003年12月，对德鲁扬的调查越来越深入。随着美国军方的调查，德鲁扬很快就认罪了。
根据美国法典第18卷208款，美国政府行政部门的官员或雇员在履行自己政府职能时，如决定、批准、反对、推荐、调查、签合同、争议索赔、收费、逮捕等，在执行这些公务时，如果本人、配偶、子女、所在的组织、合伙人、雇员等，还在谈判或安排自己未来的就业，这时就构成了财务上的利益冲突。
根据美国法典第18卷371款，如果两个人或更多人共同商议欺骗美国，也会构成刑事犯罪。无故增加政府采购金额，实际上就是多花了美国政府的钱，所以在此类起诉中，是美国联邦政府检察官以美国政府的名义起诉，罪名是共谋欺骗政府。最终，法院判处德鲁扬9个月的监禁，外加5000美元的罚款、3年的监视居住和150小时的社区劳动。
这就是美国空军采购与管理部第一副部长助理德鲁扬，在其采购职业生涯中和在这次加油机采购案中的犯罪行为和处罚结果。下一期，我们接着谈此次空军空中加油机采购案的更多波折。
[本文转自“赵标勇说”微信公众号（joybid）]
■引申思考
采购高官9个月的监禁判罚轻不轻？
根据美国法典第18卷216款规定，德鲁扬在此次空中加油机采购中所犯的罪行，应当判处1年监禁并罚款；如果是故意实施这些行为，应处5年以内监禁，并罚款。而德鲁扬最终仅被判处9个月监禁，这并不是因为她是非故意行为，而是她的主动认罪为她换取了较低的罪名和刑期。
在美国，想给一个人定罪必须有确凿证据，并且必须有法条依据。此前曾提过，类似“旋转门”的事件处于美国当前法律边缘地带，因此单纯由此定罪比较难，而且洛克希德·马丁公司就雇佣过美国空军司令、交通部长等高官，这种情况经常发生。
美国法典所禁止的，是在执行自己公务的同时，还在谈自己的工作，正是德鲁扬这种行为。
但德鲁扬和波音公司串通增加合同价格的共谋犯罪行为，具有很强的私密性，当事人只有两位，如果双方都拒不认罪，那美国政府要花更多时间、精力、金钱去调查。即便最终定了罪，政府的投入产出也不一定合算。
而德鲁扬认了罪，从经济角度考虑，减少了政府在调查上的投入，因此美国法律设计出了用认罪换取减刑的制度。
尽管9个月的刑期看似不长，但在美国，一个人，特别是高官，如果失去诚信和名誉，很难在社会上有尊严地生活。这种处罚，足以让她在懊悔中度过余生。此外，美国对于此类丑闻的处理，往往注重对公司的处罚和对制度的改进，而不是对个人的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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